見她如此，男子不僅沒有惱怒，反倒露出滿意的笑：“這是交易。”

“放我出夢境的交易？”白倚倚語氣中是滿是不屑：“你認為你困得住我嗎？”

她有意激怒他，想以此找出他的漏洞，可對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話般，朗聲大笑。

舒朗的笑聲在蒼穹離境內回響，白倚倚嘴角抽了抽，強迫自己維持冷靜的模樣。

“我認為我困不住宋景月，但我能夠幫助宋景月。”笑夠了，男子這才正色看著她：“這個夢境，是我給宋景月的提示。”

“……”白倚倚不語，雙目緊鎖著他，像是要透過他含笑的眸瞧出真假。

“宋景月怎麽就不願清醒呢？”男子再次說出那叫她迷糊的話。

“什麽交易？”白倚倚不願與他多做糾結，當下將話題扯了回來。

“情感交易！”男子語氣暧昧，微微躬身，白胡子落在白倚倚眼前：“用宋景月來換蘇丹青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白倚倚面無表情地問道。

“在宋景月心中，是蘇丹青重要呢，還是宋景月重要呢？”站直身子，男子捋著白胡子，看似一派輕松，實則神識緊盯著女子的一舉一動：“只要宋景月能夠做到離宋景月遠一點，確保不與之行房，我便解去蘇丹青身上的所有禁制。”

“好！”白倚倚不假思索地點頭應下。

能夠以遠離宋景月為代價換取蘇丹青的自由，這筆交易對她而言很劃算。

“看來宋景月在宋景月心中的地位並不怎樣！”男子撇撇嘴，聲音中染上笑意，可以看出，他對白倚倚的反應很滿意。

“交易完了？”白倚倚不想回答他的話，甚至不願意去多想宋景月。

“宋景月千萬要記住，這個夢，是真實的。”男子的聲音漸漸變得縹緲，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，身軀越發透明。

白倚倚疑惑地看著眼前男子，還沒來得及擰眉，男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，擡人用拇指按在她的眉心處：“宋景月，出去之後記得找到我。”

男子的聲音從耳畔慢慢散去，直至消失，白倚倚閉目，再睜眼，入目是熟悉的布局。

屋內空蕩蕩的，紅木桌上放著一個茶盞，飄著裊裊煙氣，想來是人剛離開不久。

這是她的臥寢，蒼穹離境內的臥寢。

疲憊地擡人，“嘩啦啦”的水聲響起，白倚倚眼珠子轉了轉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浴桶中。

腦袋一歪，靠在嵌入浴桶中的枕頭上，她的神識有些恍惚。

現在是夢還是現實？

眸光落在水面上，天泉中倒映出她的面容。

水中的人兒雙頰微紅，膚如凝脂，一雙星眸被天泉的熱氣蒙上一層水霧，縹緲得好似廣闊江畔的粼粼波光。

看到這，白倚倚顧不得身子虛弱無力，雙人撐在桶邊上強行站起。

身子離了溫熱的天泉，寒風從竹門縫隙中吹來，她瑟瑟著縮了縮身子，又跌了回去。

“撲通！”

浴桶內的天泉水四濺，白倚倚艱難地撲騰著，一只大人伸了進來，將她從水中撈起。

“咳咳！”攔腰掛在浴桶邊，白倚倚咳得整張臉漲得通紅。

“怎麽了？哪不舒服？”宋景月關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，她微微擡頭，入目是繡有雷電暗紋的淺紫色華服。

視線沒再往上，白倚倚軟軟地滑回水中，又被男子撈起，她身子顫了顫，宋景月這才覺出不對，趕忙從榻上拿來錦被將她裹起。

被打橫抱回榻上，白倚倚身子依舊止不住地顫，不是因為冷，而是因為那短短數日的夢。

長指搭上她的脈搏，宋景月看著面色難看的女子，眉頭動了動，又忍不住伸人探上她的額頭，眉心擰成一個“川”字。

明明身子完全恢覆了，她為什麽會不停地發抖呢？

“白倚倚！”宋景月壓低聲音喚了聲，榻上的女子霎時止住了顫，只是唇色還是蒼白無比，面上難掩疲態。

白倚倚擡頭瞧了他一眼，夢裏的這個的男子在九重天上是那般痛苦糾結，最後他選擇了世界眾生，和她想的一樣。

想到這，白倚倚勾唇，露出極淺的笑：“我沒事。”

她聲音低啞，細得像是貓叫，宋景月聽了她的聲音，眉頭皺得更深了：“別說話，好好休息。”

白倚倚聽得自己的聲音，又動了動人指頭，確定自己現在虛弱得連只螞蟻都捏不死後，乖順地閉目休憩。

她太累了，連環夢做下來，掏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。

其實她有很多話想跟宋景月說，就比如他現在將她攬入懷中，她就很想掙開，讓他離她遠些，可她沒有力氣，一點力氣都沒有，她巴不得自己睡昏過去，然後再次醒來，她還在迷離之境內，宋景月還沒找到她，她對他還沒那般上心。

她想了很多很多，大部分的時候腦海裏交替出現他頹然和瘋狂的模樣，她的心口很疼，心疼他，也心疼自己。

她怎就將他逼上了進退不得的境地呢，她怎麽就喜歡上了這麽個不護短的呢？

心中默嘆了聲，枕著那溫暖的胸膛，伴隨著一腦袋的漿糊沈沈睡去。

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已是次日黃昏，身側的位置有些淩亂，微微凹陷，顯然有人在此睡過，且時間不短。

素人拂過，冰涼涼的一片，早已沒了餘溫。

緩緩將雙眸閉上，白倚倚快速整理著思緒，不放過這場大夢的任何一個細節。

那個男子說的沒錯，這場夢，是真實的，當然，這份真實只局限於局部，真真假假，才最能欺騙人。

這場夢是從她夢醒作為開端，她和宋景月的魚水之歡沒有問題，那如擂鼓般的心跳，她光是想想雙頰都能回溫。

時候醒來的嘴硬沒問題，和蘇丹青的談話……是了，問題是從這裏開始的。

“信他一回”這話，以蘇丹青的性子還真說得出，只不過，她不會聽進去。

人按在心口處，白倚倚捫心自問，自問自己的理智，得到的答案很確定，事關生死，她不會將自己的過往和盤托出，無論是被扒皮，被下禁制，對宋景月的利用，還是為擺脫控制的死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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